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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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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

但是, 季睿是她想見就能見的嗎?

季貴妃派去的人連福春宮的門都沒敲開,沒辦法,只能另外想法子, 比如等在半道上, 聽說季睿整天滿宮亂跑,總能尋到機會見上一面,讓他來長喜宮走一趟。

可長喜宮的宮人們蹲守了幾天,連季睿一片衣角都沒挨著。

是,福寧郡王喜歡到處跑。

常去的就是淑妃四位娘娘和皇後宮中,加上一個東宮殿,時不時也要在禦花園各角落轉悠一下。

可就是太喜歡到處跑了,根本讓人捕捉不住他的行動路線啊。

有時候打聽到他在某位娘娘宮中, 他們就提前在回來的路上等, 可那小郡王從不按常理出牌,要麽早一點要麽晚一點要麽走了另一條路。

有時候直接轉頭就去另一位娘娘宮裏了。

總之,他們是真摸不準那位小郡王的心思。

而後宮也是有侍衛巡邏的, 他們可不敢一直在各條路上徘徊蹲守,一個不註意就會被抓起來。

好不容易, 長喜宮一位小太監跟撞大運似的, 某天下午在季睿回福春宮的路上守到了他, 可還不等小太監喜極而泣地奔過去。

他就嗖一聲, 被人捂著嘴壓在地上動彈不得。

遠遠地, 還聽到那位小郡王疑惑地問:“小全子, 你有沒有聽到一點奇怪的聲音?”

“什麽聲音, 是鳥叫的聲音嗎?”

“不是不是, 是啊嗚,短短的一下, 很快,像是什麽...”

“啊嗚!”小全子忽地鞋尖‘踢到’一塊小石子,‘痛’得短促悶叫出聲,“小郡王,是這個聲嗎?可能是奴才剛才不小心弄出來的。”

季睿看著小全子忍痛的表情,眨眨眼睛,“哦。”

不等小全子笑笑,突然季睿又問:“小祿子呢?剛才還在,怎麽突然不見人了。”

小全子:“人有三急,他....”

季睿哦了一下,一雙瑞鳳眼,不似小八皇子天然的帶了點淩厲矜貴之勢,因為愛笑,又清澈黑亮,好似能讓人一眼看到心底那樣明凈,長睫毛一扇扇時,天真又無辜,格外平易近人。

小全子就覺得,他們小郡王真是這後宮最好騙最單純的孩子了。

季睿:“......”

小全子又腦補什麽了?

如今,論眼神慈愛程度,他的小全子趕超了知琴知書四位大丫鬟,一點不輸柳嬤嬤了,偶爾,甚至讓季睿都稍顯承受不住。

季睿背著小手,小短腿邁著八字步,走出了‘退休小老頭’氣質。

而那位被小祿子壓制的小太監,只能流著淚,聽著腳步聲逐漸遠離。

等自家小郡王身影都看不見了,小祿子才松開猶如鐵鉗的手,平日裏憨厚呆板的眼睛,此刻竟讓小太監不敢直視。

“下次,直接移送禁衛軍。”

一股寒氣襲來,小太監兩股戰戰,“不敢了,奴才不敢了。”

小祿子警告完,這才起身,跑起來敏捷快速,沒一會兒就追上了季睿等人。

‘請’不來季睿,季貴妃又被禁足,終於,積壓在胸口的怒火和郁氣一股腦湧上來,看著跪了一地的奴才,噗——噴出一口血,暈死過去。

虞嬤嬤:“娘娘!太醫,去叫齊太醫過來!”

長喜宮又陷入一陣兵荒馬亂中。

因為季貴妃吐血暈倒,心神不安的宮人們沒有註意到,一個小小團子,穿著花團錦簇的,就藏在一只花瓶後。

花瓶快有半個成人高。

不仔細看,還真發現不了裏面躲著個小身影。

殿外,有個小太監急得團團轉,聽見裏面一聲驚呼,頓時瞪大眼睛,後背汗毛倒豎。

趁著這片慌亂,小太監一個咬牙,悄默默混入主殿。

好在,虞嬤嬤和墨蘭幾人根本沒心思註意一個小太監。

小太監忍著心驚肉跳,不敢多瞧內室的情況,在外室尋來尋去,也沒找著那抹小身影,終於,他擡頭看向內室。

小皇子不會是.....

想到什麽,小太監心一橫,屏住呼吸掀開門簾,一腳踏入內室,好在,剛進入內室,他就掃見了藏在花瓶後的小身影。

小太監松了口氣,趁人不註意,快速走過去,就發現小皇子一雙呆板無神的眼睛正盯著不遠處......

順著他視線看過去,一口涼氣直接堵在小太監喉嚨口。

地上還未幹涸的血漬....

小太監微顫著手捂住小皇子眼睛,抱起他轉身快速走了出去。

....

長喜宮這邊的動靜早已傳了出去。

甚至,沒多久居然還傳出季貴妃病重的消息。

明熙帝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。

當時他正在勤政殿處理政務,聞言頭都沒擡一下。

“王明盛,派人去看看。”

王明盛躬身應是,朝一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,小太監立即悄聲退了出去,然後指派下人去長喜宮瞧瞧。

等手上的政事處理得差不多了,明熙帝活動肩頸的間隙,語氣漠然道:“稍後帶那兩人來見朕。”

“是。”王明盛低著頭。

深夜。

福春宮。

季睿在東宮留宿,也就不知道深更半夜的,自家皇帝舅舅因為季貴妃病情,又召見了那天晚上的兩人。

齊太醫和彩環跪在地上,向明熙帝稟報了季貴妃如今的病情。

不似後宮傳聞‘病入膏肓’那樣嚴重,但也確實不太妙,情況有些兇險。

“你的意思是說,貴妃可能堅持不到明年?”明熙帝一雙長眸深邃犀利,語氣似嘆一般,“這可不行啊。”

齊太醫和彩環登時覺得周身被一股股寒氣侵蝕,渾身僵硬。

“臣的意思是,貴妃這次蘇醒後,還是不修身養性,好好調養身子,動輒發火震怒,最壞的情況可能就.....”

說完,齊太醫額頭的冷汗滴答一下,落在光滑的地磚上。

明熙帝手指忽地敲了下案機,很快,就從旁邊屏風後走出一個人,跪在了齊太醫身邊,齊太醫餘光一掃,眉心狠狠一跳。

是太醫院院正,陳太醫。

陳太醫也用餘光,朝自己同僚投去苦逼一眼。

不等兩人過多交流,就聽明熙帝道:“可聽明白了?陳銘,當初用在長公主身上的法子,適合貴妃嗎?”

陳太醫呼吸一滯,深深垂著腦袋,“皇上,此法兇險,臣無法保證貴妃能挺過去。”

也就是說,可能都不用等明年了,那法子能直接讓貴妃下去。

本來這麽說,以為皇上就會放棄,沒想,明熙帝語氣涼涼地說:“所以,朕不是給你找了幫手嘛。”

“聽懂了嗎?朕要貴妃再多活兩年。”

陳太醫和齊太醫一時震驚,下意識就擡起頭。

而旁邊一直安靜的彩環,趴伏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說:“奴婢,奴婢是有一法子。”

接下來,彩環就把她口中的‘法子’說了出來,陳太醫和齊太醫聽完,齊刷刷瞪大眼睛,看向彩環的眼神也露出一些嫌惡。

這種陰毒的法子,一向是行醫者所不恥的。

如果說,陳太醫那法子是讓患者經受常人難以忍耐的痛苦,強行續命,那彩環的法子就是拿壽命換健康,給患者短暫的回春。

季貴妃只要好好調養,即便以後要纏綿病榻,或是病病殃殃,但再有個十年左右的壽命,太醫們是能辦到的。

把情況說那麽‘嚴重’,熬不過明年什麽的,是太醫們常用的說詞,把最壞最壞的情況先說出來,或是把小事往大了說,真出了事,才能少受點牽連。

兩位太醫臉色齊齊一變,就在他們猶豫著想勸明熙帝收回成命時,明熙帝就問:“你一個人可能辦到?”

彩環卑微恭順道:“奴婢能,只是,如果有太醫大人在旁協助,奴婢行事能更方便。”

齊太醫立刻懂了其中意思。

如今,長喜宮的人只信任他一人,彩環這婢女拿出什麽法子都需要他先點頭。

齊太醫嗓子發幹發澀,冷汗跟雨水似的,連成一串一串的。

皇上的意思很明顯,讓他們兩人參與,只是做個工具,實際上都由這個婢女來操控,如果這都還有異議。

明熙帝很快給了他們一個選擇。

“朕耐心有限。”

半晌,齊太醫和陳太醫一起趴伏下去,背脊僵硬道:“臣遵旨。”

明熙帝:“世上沒有白得的食物,不經歷一番痛苦,哪來的美好,你們說,是嗎?朕的貴妃也該明白這個道理,所以,不妨提前告知她,如果她忍受不了那份苦痛......”

話音短暫一停,殿內空氣也隨之冷凝下來。

稍許,才聽明熙帝語氣不明地低嘆一聲,“那朕,也尊重她的選擇。”

到底是病病殃殃地活,還是忍受極致的痛苦之後,就能重獲‘健康’。

明熙帝斂下眼眸,無人看見眸中深處,那一片冰冷殘忍血色。

....

長喜宮。

因為季貴妃病情,整個宮殿都籠罩在一片沈重寂靜中。

彩環剛悄無聲息地踏進主殿,身後就傳來陰森森的一聲質問。

“你去哪兒了?”

是虞嬤嬤,彩環回身,直接跪下,“奴婢自作主張,去見了齊太醫,奴婢,奴婢有辦法讓娘娘恢覆常人那般的身體狀態,哪怕,不如生產前,也不用再像如今這般病病殃殃,只是.....”

虞嬤嬤也早被貴妃的病情折磨得心神不寧,一聽,眼睛下意識亮了一瞬,但她沒有激動到徹底失去理智。

“那你為何不早說?”虞嬤嬤瞇起眼睛,懷疑道。

彩環:“這個法子,奴婢也沒有萬全的把握,所以,才一直不敢說,可是,見娘娘如今情形,奴婢實在擔心,只好自作主張去尋齊太醫,也許齊太醫能完善奴婢的法子。”

忽然,彩環擡起頭,驚喜道:“嬤嬤,娘娘有救了!”

虞嬤嬤只覺胸腔跳得厲害,手背都顫抖起來。

“你起來,細細說與我聽。”

沒多久,後宮就傳出,季貴妃病情轉好的消息,雖然渡過危機,但還需靜養一段時間。

對此,那些暗暗期待季貴妃熬不下去的後妃們,難掩失望。

不過她們居然也不覺得奇怪。

禍害遺千年嘛。

說什麽病重,她們也打探不到具體的消息,指不定是季婉故意放出消息,想讓皇上免了她的禁足。

而季睿對這些更不清楚了。

就連季家兩位叔叔下獄、定罪、革職處理,這些事情落定後,季睿才從柳嬤嬤那得知。

柳嬤嬤還只是隨口提了那麽一句。

兩位叔叔犯了錯,被皇帝舅舅懲罰,丟了官職,在家反省。

季睿:“......”

然後,柳嬤嬤就展開他親爹寄來的信,要給他念。

莫非是怕親爹在信裏提及此事,腦子不清醒讓他去給皇帝舅舅求情,或是他自己年紀小不懂事,一聽就急著去向皇帝舅舅求情?

季睿眨眨眼睛,覺得柳嬤嬤也許是多慮了。

他親爹季定邦,雖然在親妹妹和奪嫡事情上,不靠譜,但對他這個兒子還是..........

這不,一封信念完。

果然沒提兩個叔叔的事,甚至半點朝堂正事都扯不到邊兒。

正正八頁信紙啊。

季睿抖了抖悄悄起來的雞皮疙瘩。

在看柳嬤嬤一臉‘吃了過期食物’的不適表情。

季睿感嘆,他親爹,某些時候也是個人才。

比如,能讓一絲不茍的柳嬤嬤破功多次。

爹啊,您怎能如此肉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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